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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 12)

复成我自己的眼睛,生迫近我的一瞬间,我停止了我的眼睛,而将金阁的眼睛彻底当成了我的眼睛。正是此时,金阁出现在我与生之间。

&esp;&esp;……我重新恢复成我的眼睛。蜜蜂与夏菊在广漠的物质世界里,在“被排列的位置上”停留下来。蜜蜂的飞翔和花的摇摆,与风吹草动沙沙作响毫无区别。在这静止的凝结的世界中,一切都相等,像过去那样散发出迷惑的形态早已消失。菊花并非通过它的形态,而只是通过我们淡漠地称为“菊花”这名字,通过约定俗成而呈现出美吧。我并非蜜蜂,菊花不会诱惑我。我并非菊花,蜜蜂也不会恋慕我。所有形态与生的流动的融洽全都消失了。世界被抛弃到相对性中,流动的只有时间。

&esp;&esp;永恒的、绝对的金阁出现了。无须多言,我的眼睛化身为金阁的眼睛,只怕世界就要这样变形,并且在这变形的世界中,只有金阁保持着原本的形态,占据了美,其他都将变成灰尘。自从那个妓女来到金阁的庭院之后,还有自从鹤川横死到现在,我一直在反复问:尽管如此,那行恶是有可能成功的吗?

&esp;&esp;1949年正月。

&esp;&esp;正逢周末除策(这是指将警策[24]除去的意思,故如是说),我去便宜的“三番馆”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回家时,一个人在久未踏足的新京极街上漫步。在熙攘的人流中,迎面碰到了一个熟人,还没等我回忆起是谁时,这张脸就消失在我的身后了。

&esp;&esp;他戴着呢礼帽,穿着高级大衣,围着围巾,身边带着一个身穿褐红色大衣的女子,一下就能认出是一名艺伎。这个男人的脸丰满且红润,带着中年绅士罕见的、孩子般的清洁感,挺拔的鼻子……并非别人,正是老师,他独有的面部特点完全被呢礼帽遮挡住了。

&esp;&esp;虽然我没有任何内疚的事,但也害怕被老师发现。那一刹那,我想逃开,不想成为老师便装外出的目击者与见证人,不想和老师形成一种信赖或不信赖的互相纠缠在一起的关系。

&esp;&esp;此时,月圆之夜纷杂的人群里混进了一条黑狗。这条黑色长毛狮子狗好像早已习惯穿梭于人群中,伶俐地从美丽的女人的大衣之间、从夹杂着穿军大衣的行人的脚边拥来挤去,在每个商店的门口溜达。它停在了圣护院八桥一家以前专门卖名糕点的店铺门前闻味儿。店铺里灯火辉煌,此时我才看清楚狗的脸,它的一只眼睛早已溃烂,溃烂了的眼睛的眼角上聚集着眼屎与血迹,仿佛玛瑙;另一只健康的眼睛看向地面。这条长毛狮子狗的脊背上留下了一块烫伤的伤疤,聚集成一束成团的硬毛,十分明显。

&esp;&esp;不知为何,我居然开始关心起狗。可能是因为在狗的心中,固执地存在着一种完全不同于这个明亮的繁荣的屋宇错落有致的市街的世界。狗在来回地转悠。狗行走在只凭嗅觉的黑暗世界中,这世界和人类的大街相互重叠了。毋宁说,固执的黑暗的臭味威胁着灯火和唱片里的歌声笑语。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气味有最确实的秩序,在狗的潮湿的脚下纠缠着的尿臭味儿,确实与人类的内脏器官向外散发的轻微恶臭联系到了一起。

&esp;&esp;天气极其寒冷。尽管新年早已过去了,但是门前的松枝依旧插在那里,两三个看起来像从事黑市买卖的年轻人,将人家放在门前用来装饰的松枝上的松叶一把捋了下来,然后走了过去。他们张开戴着新皮手套的巴掌,开始竞赛。一人的掌心中只有几片松叶,另一人的掌心中却完整地将一小枝松枝留了下来。这伙黑市商人一边笑着,一边走过去了。

&esp;&esp;不知何时开始,我居然跟着狗走了起来。狗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拐向了通往河原町的路。我就这样抵达了与新京极相比还要黑暗的电车路旁的人行道上。狗消失了,我又停了下来,东张西望,甚至朝着电车路的边上走了过去,寻找狗的踪迹。

&esp;&esp;这时,突然一辆发着光的出租汽车停在了我的面前。车门打开了,一个女人先上了车。我不由得看了一眼那边。原本紧随其后要上车的男子,发现了我,站在那里不动了。

&esp;&esp;原来是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刚从我身边经过的老师,与那女子转了一圈之后又被我遇到了?反正,他就是老师,先上车的女人身上所穿的大衣的颜色,就是我刚刚看到的褐红色。

&esp;&esp;这次我躲避不了了,我被吓到无法讲话。越是发不出声音,越结巴。我最终做出了一副就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表情,我莫名其妙地冲着老师嫣然一笑。

&esp;&esp;我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笑。这样的笑好像来自天外,忽然朝着我的嘴角贴了过来。老师看到我的笑,瞬间变了脸色。

&esp;&esp;“浑蛋!你是跟踪我吗?”

&esp;&esp;随着这一声斥责,老师斜着眼看了我一下,然后上车,用力关上门,出租车便离开了。此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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